原來面目● 花香－修羅居

花香

~~生日情懷

一、

每個人都有個生日，親朋好友會祝福壽星生日快樂，如果個人獨善其身，大隱或小隱自己，相信自己也會為自己說，『祝我生日快樂！』

十月連假前，女兒們為我這個老父提前歡聚慶賀壽宴後便出外旅遊，生日當天，我選了一間咖啡館的角落，只老妻在旁伴坐，我寫我的文字，她看她的書籍。

假日的咖啡館生意興隆，大半都是灰髮老大人居多，古人說「人生七十古來稀」，現代人說，「人生七十才開始」，無論是「古來稀」或者「才開始」如何的說法，星雲法師說七十歲的人生，「要聽自己的主張」，我觀察當今亞洲國家幾位領導人都是與我上下歲數，他們選擇在廟堂之高而「憂國憂民」，而我則處江湖之遠而「樂山樂水」，鍾鼎山林，隨心所欲，不亦快哉？雖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但是每到一個歲數的轉折，仍得想像未來新的氣象及如何面對最後的路程。

二、

北投社大歌唱班近日教唱『花香』~江蕙的台語歌曲，「微微天未光，伊就起床來顧花叢，不曾一句怨嘆，搖阮大漢」，常言說，生日是「母難日」，隨著年紀的長大，自己當起父母後越是有這種感受，但是當唱至「花蕊漸漸紅，伊已經遙遠」，與我生活了七十年的老母親，半年前「伊已經遙遠」，以致今年我生日的心情更是五味雜陳，百感交加。

「看嘸伊的人像海上船仔找嘸帆」，唱著唱著雖不致於淚流滿腮，但卻也唱出內心絲絲酸苦，原本教學的程老師指定上台驗收演唱這首曲子的日子，恰遇我出外散心的歐洲行程，我請了假，心理雖然感覺似乎脫離了眼眶的尷尬，但是這首歌卻又不時地在我耳邊響起，不自覺地我也隨之哼唱，也許我真想念了老媽媽，「誰人塊叫著我，甘是阿母的聲」，…

老媽媽一生悲苦，幼年喪母，青年喪夫，中年喪女，老年雖近百歲人瑞，但是病痛纏身難以平靜地度過晚年，雖母子終須一別，但驟然遠離，讓人子卻也心中充滿無比的不捨與難受。

不久前，我將原老媽媽房間雇工改裝成「和式茶房」，我有每天品茗的習慣，如今隨心坐在和式房內淺啜著茶，靜靜地回想起老媽媽七十年來的一顰一笑，…

阿祖與外曾孫

三、

從小每年老媽媽都會為我準備農曆生日的豬腳麵線，如今女兒們選擇陽曆的生日為我這個老爸安排餐館慶生，但我習慣性感覺自己過的是農曆生日，因此在過自己的農曆生日時節，有些年我是到外地庭園旅店住上一宿，或出國旅遊，有時會去佛堂禮佛，…，不一而是，最主要的是選擇一個安靜方位來感受跨齡的「昇華」。

三年疫情及老媽媽不良於行之後，生日宴都改在家裡聚餐，老後第一次遭逢母親不在的日子，也將是首次餐桌上少了一位比我更老的人，尤加落寞之際，我選擇了秋日出遊散心，我的農曆生日與老妻的陽曆生日剛好隔天，於是我在義大利佛羅倫斯的夜晚，開紅酒並分享同團有緣朋友舉杯祝福老妻生日快樂並讓自己「開懷」！

佛羅倫斯

家裡餐桌的空位，已由一向活潑蹦跳的外孫女補上，她不再用娃娃椅，新的一代往前推著一代，後浪推著前浪，這也是人世間「生老病死」無法快閃的過程。

我沒將老媽媽的靈骨安放入新竹的祖墳，而是安厝在離住家不遠的陽明山臻愛樓內，隨時可以過去探望，

母在靈山莫遠求，靈山永存我心頭。

眼前有個靈山塔，好向靈山塔下祭。

四、

「70」，是個符號。

70年代是搖滾盛行年代，反戰年代，嬉皮年代，當年我正準備考大學，如今已從披頭的歲月邁入灰髮蒼蒼，無論是人生七十才開始，或者人生七十古來稀，「70」就是一個老後的年代。

昔日與老同學的合照，再比對現今的合影照片，彷彿穿越時光隧道，證嚴法師說，「只有照片不會老」，老後人生有黑白與彩色，面向七十後，如何誠如星雲法師所說「聽自己的主張」？

我們曾經年輕過，大學一年級英文課本第一篇即是『If I were a freshman again』，這是對英姿煥發的新鮮人的期許，如今灰白頭髮、老態龍鍾再讀此篇彷如「隔世」，在職場跑跳數十年並成家生兒育女之後，我常品味日本企業家稻盛和夫(1932~2022，90歲)所說，「唯有讀書和賺錢，才是一個人最好的修行，前者使人不惑，後者使人不屈」，如今所謂的「賺錢」對我而言已經回不去了，最多就是在股市上玩出一點兒蠅頭小利，「讀書」，才是我每天奉行的必要功課，「老來清閒，早可一壺清茶，讀半日閒書；午可一闋舒曲，賞漫空閒雲；夜可一燭殘火，吟幾句閑詩」，對我而言也可說是老後的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