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萬人之中,才有一雙梁祝
傳聞,南朝宋少帝時,南徐(今鎮江)有一讀書人,偶遇一女子,從此相思成疾、藥石無醫,最後病死。
臨終時,他留下遺言,要葬在與那女子初見的華山旁。
等到喪隊到達山腳之時,拉著棺木的牛兒,卻怎麼也不肯繼續前行了。
原來,所停之處,正是那女子的家門。
女子聞聲走了出來,當她得知棺木裡的士子,是為自己而死,只思忖了片刻,便轉身回了屋。
她漱洗打扮,她著盛裝,一切完畢之後,逕直走到了棺木前,嘴裡哼唱著:
華山畿,君既為儂死,獨生為誰施?
歡若見憐時,棺木為儂開。
頃刻間,棺木應聲而開,女子便毫不猶豫地縱身而入,後,一併葬於華山。
世人多稱這則南朝故事為「小梁祝」。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也許,只有成年人才會懂,此生遇見真愛已是難得。
就像李碧華所說:「大概一千萬人之中,才有一雙梁祝,才能夠化蝶,其他的只化為蛾、蟑螂、蚊子、蒼蠅、金龜子……」
於是,梁山伯與祝英台的故事,淒美千年,依然不朽。
註:李碧華(Lilian Lee Pik-Wah,1959年-),香港作家與編劇家。所寫的小說有《胭脂扣》、《潘金蓮之前世今生》、《秦俑》、《川島芳子》、《霸王別姬》、《青蛇》、《誘僧》等二十多種。 其中《胭脂扣》、《霸王別姬》、《青蛇》等都被她親自改編成劇本
世間一切的相遇,都是久別重逢
唐朝詩人杜牧說:
『大抵南朝皆曠達,可憐東晉最風流。』
故事便發生在那個有著煙水雲氣的東晉時期。
傳說,祝英台生於會稽上虞的祝家莊,從小美麗聰穎,喜好詩文。
她深慕班昭、蔡文姬的才學,也想成為和她們一般的女子,卻奈何家中並無良師,於是,英台懇求父親,送自己去杭州求學。可自古,人們對女子的束縛遠遠多於男子,抛頭露面不能,登科入仕不能,進書院讀書,自然也是艱難的;但好在,東晉女子讀書的風氣是有的。
求學心切的英台,憑著骨子裡的那麼一股勁兒,用女扮男裝的想法,最終,獲得了父親與母親的默許。
年少不識愁滋味,看著滿園燦爛,英台不顧世俗禮教,爬到屋頂吹著風,心中無限抒懷。
她彷若覺得自己就是滿懷抱負的男兒,有一個清新廣闊的世界正在等著她。
稍作收拾,英台換了一身男子衣裳,用絲帶束起了烏髮,帶著憧憬便出發了。
陽春三月,江南草長,一路上桃李芬芳。
舟車勞頓的英台與侍兒,擇在一處風光明媚的小亭中稍作休憩。
未曾料到,她的人生際遇,也由此翻開了新的一頁。
因為,不早不晚,不偏不倚,那個叫做梁山伯的男子出現了。
最是凝眸無限意,似曾相逢在前生。
命中註定的人啊,一相見,便是親切。
英台看著眼前的白衣少年,幾分癡傻,又有幾分風骨,便壓著嗓子,彬彬有禮地問道:
「敢問兄台,姓甚名誰?去往何處?」
「在下梁山伯,會稽山陰人士,去往崇綺書院,拜師求學。」梁山伯一邊作揖,一邊答道。
那天,風和日麗,陽光正好,英台一言,山伯一語,看似一板一眼的交流,卻暗生出一見如故的情愫。
不久,二人便在草橋亭上,撮土為香,拜為異姓兄弟,並決定結伴同行。
在那個純粹得不能再純粹的年紀,遇上了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彼此。
懵懂、稚氣,世事不曉,卻是他們最真的樣子。
於是,一段曠世的愛情絕唱,也從這裡埋下了動人的伏筆。
同窗三年,暮暮朝朝,無一不是你
梁祝同窗三年,後人無限遐想。
到底是度過了怎樣的時光,在那個講究門第高低,士族貴賤的時代,讓兩個地位不同,家世懸殊的年輕人,惺惺相惜呢?
也許就像徐克導演想像的那樣,竹林婆娑,莘莘學子,朝朝暮暮,於是,炙熱的種子悄然發芽,慢慢生長。
英台是女兒之身,師母是知曉的,心思細膩如她,便將英台的住宿,安排在書院的禁地—藏書閣之中。
山伯胸懷志向,雖未生在士族之家,卻依然想要考取功名,為朝廷效力、為百姓謀福。
於是,他白日跟著先生學習,夜裡,就偷偷溜到藏書閣之中,讀經書、寫文章。
他與英台相處的時間,自然也就更多了。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光,「山河不足重,重在遇知已」。
有時切磋學問,有時挑燈夜讀,偶爾正襟危坐,偶爾嬉笑玩鬧,那般相惜的模樣,真摯無比。
某一日,英台感染風寒,在藏書閣裡臥床不起。
山伯像往常一樣,悄悄地潛入藏書閣,卻發現英台並不在案前等他。
於是,他順著黑暗中的一絲光亮,找到了病中的英台。
那夜,他為她熬藥,他為她擦汗,只是,木訥如山伯,竟全然不知眼前人並不是男子,而是一妙齡女子。
梁山伯本就是重情重義之人,為了方便照料英台,他乾脆臥在她身邊,抵足而眠。
也許,人與人之間的感情,往往就是在小事裡不斷升溫。
當英台退去高燒,從夢魘中醒來,看見身邊的梁山伯,竟覺得是那樣的美好。
她,終於忍不住,動了小女兒家的心思。
那是梁山伯與祝英台最好的時光,春來花叢漫步,秋夜暢談理想,換我心,為你心,始知相憶深。
只可惜,相聚終有離別時,三年後的某一天,英台收到家書,得知母親生病,她不得不離開書院,啟程歸家。
分別之時,每走一步,英台便更添一杯心酸,因為,她早已把情根深種:
「山伯呀,我走之後,誰為你夜半挑燈?誰為你八月送風呢?」
山伯也是送了一程又一程,他害怕相聚未有時,害怕知己難覓,他與她終究散落天涯無處尋。
於是,英台對山伯說:「吾家小妹待嫁閨中,外貌與我相似,性情與我相近,山伯兄若是有意,便來提親罷。」英台暗示山伯,卻始終沒有捅破那層窗戶紙,只歎,此去經年,再相見,便真的物是人非了。
遇見你,我已度完了此生
人生若只如初見多好,因為那時,歡愉多,悲傷少,還未有遺憾,還未有紅塵牽絆。
英台走後,師母把真相告訴了山伯,原來,那個和他朝夕相處的「男子」,竟是位紅粉佳人。
那一刻,他懂了,哪有什麼待嫁閨中的妹妹,她讓他提親,便是淺淺訴說衷腸:
「你有意,我有情,但願與君,暮暮與朝朝。」
後知後覺的山伯,回想起那些相伴的時光,嘴角不禁上揚。原來,自己同英台一樣,早已情深似海。
於是,他心中暗下決心:待到金榜題名時,就去祝家提親。
曾有人說:「最感人的愛情故事,難逃悲劇,因為,仿佛只有悲劇,才能證明它的至真至深。」
梁祝的美好期待,終究開始破碎,從此只有眼前路,沒有身後身。
那一日,祝府上下,喜氣洋洋,原來是貿城馬家,公子馬文才上門提親。
那時士族之風盛行,重門第,講閥閱,祝、馬兩家門當戶對,結為親家,體面且般配。
再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英台的婚姻,註定半分由不得自己。不久後,那個考取功名,又恰好被皇帝任命為貿城縣令的梁山伯,終於聞訊而來。
再相見,那個心心念念、朝夕相處過的人,已經許配給了其他男子。
婚約已定,木已成舟,他與她樓臺相敘,淚眼相向,見姻緣無望,山伯不勝悲憤。
「幾年之後,你還是無法與馬家抗衡。」
人世事,幾圓缺,相愛卻不能相守,多情還似無情。
山伯失落而歸,從此相思病起,鬱鬱寡歡。
英台寫信勸慰,並附上青絲一縷,她說,「咫尺天涯難相會,此身未來心已來」,叫他珍重千萬千萬。
豈料山伯見髮如面,睹物思人愈加傷悲,最後竟吐血而亡。
從此,紅塵世間,情恨綿綿,生死茫茫兩相望,曲樂聲聲人斷腸。
英台聞訊,晴天霹靂,心碎了,淚乾了,卻奈何,不嫁也得嫁。
那便嫁吧,但心裡已經想好了真正的歸宿。
出嫁那日,大吉。
英台懇請繞道,前去山伯墓前祭奠,雙親阻撓,但好在上天憐憫。
途中狂風大作,黃沙漫天,迎親車隊不知不覺便行至山伯墓前。
一約既定,萬山難阻,英台立刻脫去紅色嫁衣,露出一身白色喪服,哀慟狂奔,可謂思君不得君,恨是翩翩起。
與此同時,風雨雷電大作,墳前裂開一條一尺多寬的隙縫,英台見狀,沒做任何思量,便翩然躍入。
棺槨合攏,雨過天晴,鏡頭一轉,兩隻蝴蝶翩翩起舞,再也沒有人能將他們分開。
徐克電影《梁祝》中,有一個鏡頭:
紅日遲暮,那個白衣少年梁山伯正撫琴練習課業。
先生聽後,搖頭訓斥,說他的琴音,唯獨缺情之一字,所謂情,就是發自心肝脾肺腎。
後來,他與英台相知相許,《梁祝》再響,便是愛情絕唱。
清風為弦,彈不盡百轉情深,流水為琴,吟不斷一世柔腸,就像歌中唱到的那樣:
無論冤或緣,莫說蝴蝶夢,
還你此生此世,今世前世,
雙雙飛過,萬世千生去。
◎來源:網絡 / 十點讀書。插图/电影《梁祝》
★溫馨提醒:
這是網路轉載文章
版權歸原作者所有,僅供分享與學習
若轉載圖文有侵權,請告知必當刪除。
留言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