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
雨是可聽、可看、可寄託的。
迷濛渾括的雨景和淘洗過的大地
往往可以使人觸發無數靈感。
聽雨,是種獨特的生活感受,
不同年齡的人聽雨,
體悟也會有淺深異同:
少年聽雨歌樓上,紅燭昏羅帳;
壯年聽雨客舟中,江闊雲低,斷雁叫西風。
而今聽雨僧廬下,鬢已星星也,
悲歡離合總無情,一任階前點滴到天明。
在蔣捷的這首詞裡,同是「聽雨」,卻因時間不同、地域不同、環境不同而有著迥然不同的感受。詞人從「聽雨」這一獨特視角出發,通過時空的跳躍,依次推出了三幅畫面,將不同時期「聽雨」的人在環境、生活、心情各方面所發生的巨大變化滲透、融匯其中,可謂言簡意賅。一生的悲歡離合,盡在雨聲中體現。三個時期,三種心境,讀來也使人悽然。
三個時期有如三幅人生圖畫,層次清晰:追歡逐樂、陶醉享受的歌樓夜雨圖,淒風苦雨、天涯羈旅的江舟秋雨圖,孤獨枯寂、處境蕭索淒涼的僧廬聽雨圖。三幅畫卷組成了少年風流、壯年飄零、晚年孤寂的人生長卷。
對景思情,物我合一,
那該是一種多麼千迴百轉的心情。
而一個人若是心事重重,
也會特別將雨抹上一層感傷色彩:
「船底江聲篷背雨,旅人聽得最分明!」
這是一個漂泊的遊子無法排遣的感受。
在秋風秋雨中
白晝秋蟬,夜晚寒蛩的鳴叫
無一不助長人心的悲切
所以關漢卿才會在他的小令曲中被:
此時,生命凝結為一種時空的壓縮感
一切人事均成為遙不可及的渴望與懷念
孟浩然的「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
特別能說明在一場暴風雨後
人們對萬物感慨情深的程度。
春夜沉睡,不覺天明,一夜春雨下得酣暢淋漓,推窗向外看,大地被洗了一遍,樹更綠了,花更紅了,空氣也更清新了。
春雨相比「一場秋雨一場涼」而言,意義是不一樣的。即使是淅瀝的春雨連綿數日,氣溫也不再徹骨寒,輕便的裝束讓人更顯精神。
看雨,則是另一種情調。
這眼前的雨
有些傾盆如注,有些如牛毛紛飛漫舞。
多少煙雨中的樓臺中,
為你訴說的不僅是時光,還是畫意哲思。
「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晴卻有晴」
藉著迷離的雨,隱含情愛的雙關。
無論是大雨滂沱,還是細雨濛濛,雨水敲打流淌的音符,以及穿插而起的記憶,在眼前在耳邊,曲曲折折變幻著飄過。始於雨,恰好又終於雨,這中間起承轉合的心情,多像是一次去往內心深處的夢幻旅程。
不知道這樣的下雨天,會有多少浪漫的邂逅,會不會有和我們當初一樣,手把手肩並肩完全風雨無阻的前行。像極了三四月的天氣,明明東邊太陽汪汪的,西邊卻細雨綿綿,讓人心中不定,捉摸不清,又喜又疑。
很多年後,這段愛已經滄海桑田,有時常在下雨天變得略略傷感,疑問為什麼最初的和最後的,往往都不是一個人。
雨的本身就是一種美
身在煙水迷朦,一堤花柳的湖水
才會有東坡居士「山色空濛雨亦奇」。
雨,是一個象形字。
在《說文》中指的是從雲端落下的水珠子。
一種極其尋常的自然現象
卻成為古往今來無數作品中的題材與寄託。
聽雨、賞雨、思雨、識雨,雨,訴說了四季的變遷;雨,帶來了無限的情緻;雨,詮釋了漫長而又短暫的人生,「滴答,滴答」,是雨在訴說?是雨在微笑?還是雨在哭泣?聽懂雨,不是用耳,而是用心,用心聆聽你會發現,綿綿的細雨,讓自己的心境豁然開朗,會發現,原來生命的真諦在雨中是如此清晰.....
對雨的感覺越來越成為一種心境,飄雨的日子,喜歡沏一壺茶,看茶葉在水中緩緩舒展;喜歡放一支曲,讓音律在屋中悠悠流淌;喜歡捧一本書,讓墨香沁入心脾,然而更喜歡的是什麼也不做,臨一扇窗,看雨絲飄飄搖搖,聽雨聲淅淅簌簌,什麼都想,什麼都不想,讓虛浮的塵念沉落、沉落,沉到心靈的深處。
這個時候,雨,似有卻無;聲,無聲勝有;念,欲訴還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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