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羅居

2010年 貴陽樓記

上(九)月25日(註:2010年)，我無法趕回來出席班上的同窗聚會，也沒法與老胡伙伴們聚聚，並一同到中南部走動，殊覺可惜。

八日晚，才與大爬周在彰化伸港他祖厝附近的海鮮店飲酒，原本以為他要睡祖厝老屋，所以準備了白酒與威士忌各兩瓶與他開懷，善變的他說老婆有交待，所以一定得回彰化市區，因此，也只能讓他淺酌小杯，意思到了就好。

大爬仔說隔天也要到「貴陽樓」赴約，我把他昨晚帶來卻沒能喝的威士忌一塊兒拎到鄭洪府。

還沒到午時，從台中一路就開車到了西門町，一時也不好找車位，又到了熟悉的「貴陽樓」，在樓下巧遇白髮蒼蒼的周老先生與愛嬌妻~雪莉。

貴陽樓，從洪阿公時期已有三代年紀，爬到五樓也有些喘息，難怪鄭洪嫂三十年來如一日的登斯樓也，持續維持三十年前始終如一的身材。

登貴陽樓，彷彿登上岳陽樓，確實感覺有心曠神怡，寵辱皆忘的感受，三十多年來從學生時代到畢業，這裡就是「萍聚」的所在，隔壁不遠處的「介壽館」業已經歷了六任總統矣。

貴陽樓，也是鄭洪府別館，景物依舊，滿桌的洪式菜餚，有茶又有酒，礙於過去老同學總是愛痛飲又吟唱，因此洪大姊平生最恨酒，但是大姊想到已退休的鄭老爺已到「倘年七十猶強健，尚得閑行十五春」的年歲，「而今何事最相宜？宜醉、宜遊、宜曉」，所以開了紅酒助興。

平日同學聚會話不多的鄭老師今天是主人，加上一杯紅酒，話匣子就開脾了，反而洪大姊儘招呼並加添茶水且忙進忙出，鄭老師說起話來仍是中規中矩，從佛印對蘇軾的「放屁說」談到目前學生們的「屁經」。

屁，雖古今都僅是一陣風，但是蘇軾詼諧「屁」事，讓千古引為莞爾典故而流傳，惟當今學生的「屁話」，卻直叫古人「生死相噓」，不過當今世風日下，大人們的無聊連續劇「喇舌無罪，劈腿有理」，也讓大學生們造反有理，不是嗎？難怪鄭老師嗚呼「嗟乎！師道之不傳也久矣！欲人之無惑也難矣！」

不過當年我們當學生時候也曾經「造反」過，將畢業前夕，系上對我班同學的問卷結果，班上同學們對某一位陳姓老師的評語，幾乎是「很差」，不過「很差」的老師卻是三十年後的新聞人物，對照班上同學的評價，不知是老師「差」還是學生「差」？

三十年前的阿成也是校園杜黑合唱團風雲人物，當然也讓左鄰右舍的小朋友們引為偶像，換言之，套用現在人所說的，也就是有「很多」的粉絲，雪莉就是一路相挺的頭號青梅粉絲。

不過消失了三十年後的阿成變了許多，最近的眼睛術後大放光明，也不用帶眼鏡，離群索居三十年重現後的阿成，我與他見面次數也不超過五個手指頭，不過每次的相逢，總有每次不同的感受，說不上來的「陌生」，雖然感覺很良好。

看到他就想到以前我可敬的老主管，也就是周老爹，我所認識晚年的周老爹絕對比眼前的阿成還要「勇健」，周家媳婦也許都不相信，與現在阿成相彷年歲時的公公尚能「飛簷走壁」，雖然我與周老爹僅共事約五年光陰，但是長時間我仍經常會看到周老爹的腳健身影，同時我遇到周老爹時，我都會問起阿成的近況，但是，有時，周老爹會說，連他都不曉得阿成現時又到那兒去？

阿成與柴白(皮) ，當年都是不打聲招呼，就突然不見的傢伙，還好阿成倦鳥知返，但是柴白僅留給我們「嬉笑怒罵」永恆的回憶。

大趴仔周經常回憶說，當年我突然在彰化大佛前出現在他面前時，正是他人生最黑白的時候。不過很快的大趴周從幾乎放棄最喜愛的書法，到投筆揮灑自如間，宛如浴火重生讓我讚嘆不已。

彰化市區大街小巷的大小餐館，佈滿大趴周的「酒」字篇篇，尤其與馬英久先生的字畫並排展示，更顯示出田庄仔與高幹子弟練字過程的差異，一個是在海灘為紙，樹枝為筆，一個是在書房文房四寶，不過馬先生寫字與個性有相同的「龜毛」，反觀大爬周寫字的灑脫與肖空，明顯表現在朝大官書法的拘謹與在野閒士的田園自然。

畢業後有太多的突然與驚奇，三十年來不少同學從回歸到又失聯，我一直想著許多同學當年俊秀的面容，很難想像如今在馬路上遇到的時候，是誰在叫誰？誰先認得誰？請問你是阿昌仔嗎？請問你是班上戲劇小生的那位阿鐘仔帥哥嗎？

雖然三十年來每年酒量從豪飲「一口悶」到品嚐「悶一口」，從烏黑秀髮到自然漂白，這不就是已經六十歲的你嗎？不過相信再幾年到了從心所欲之時，一些老鳥將陸續成了笨鳥慢飛，屆時「我年一何長，鬢髮日已白。俯仰天地間，能為幾時客？」

能相見的同學是一種歡喜，也是一種福氣，無論過去誰與誰是如何誤解，那都是過往雲煙，日日泉水頭，常憶同攜手，這次從中國蘇州回鄉，承洪大姊的細膩，既沒機會出席925的同窗會，就想到何不偷個閒聊敘一番，於是在臨時起意中；幾個同窗就湊合在一起，我也想到日後有事沒事，有空沒空大伙兒們想湊合就湊合一起，這也是善待自己的一種方式。

老友、老伴、老酒、老茶、老書、老歌、老趣…，老年就像歷史要一頁一頁的翻，輕輕的問候與三五友朋淡茶話家常，就是一種享受。

  當今貴陽樓主~鄭老爺說，準備將艋舺貴陽「古蹟」交給第四代「都更」了，他們老倆口將以四季如春的台中為終老之地。

  下一次就到台中去！或竹東，或埔心，或墾丁，總之，有路的地方就有老友，除非行到水窮處，還可坐看雲起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