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羅居

紅塵客棧

       昔日，我常搭機，必須從上海到香港轉機往返台灣。

       最苦惱的是，除了長途兩趟飛行；還得耗去等候轉機的時間，也因為這個長時段，所以每趟我都以金庸的小本武俠小說陪伴時間，排遣無聊，無論是在機上，或者在機場等候轉機，我的眼球都在隔山觀賞文字的廝殺，但往往我會跳過黑白兩道的劍影風似刀，驟雨落，接續探索金庸大俠對兩造雙方最後判定的宿命敲。

圖:網絡

豪放派辛棄疾的「一笑出門去，千里落花風」。

       天上謫仙李白的「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蓮篙人」。

       才子大俠金庸的「人生就是大鬧一場，悄然離去」。

       這些都是豪氣的俠客，煙波蕩漾的江湖，令人嚮往。有清代憤青才子寫道，「願得黃金三百萬，交盡美人名士，更結盡燕邯俠子」。換言之，這位老兄希望得到大量的金錢，來盡情地和天下美人名士相交，更要去認識燕趙地區的豪俠之士。在所謂的險惡江湖道上，俠骨柔情無非是在襯托俠非俠，非常俠的本來面目，俠客並非只有刀光劍影，還是得有兒女私情來攪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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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我們的老人社區大學歌唱課就教唱周杰倫的所謂中國俠風歌曲『紅塵客棧』，於是我聯想到當年盛況空前的古龍俠義小說『楚留香』的歌調。

1979年『楚留香』，無論歌詞與歌曲都是讓人盪氣迴腸的感受，作詞內容有詩詞味，至於原唱者首句就來一股俠氣磅薄『湖海洗我胸襟』，遇到兒女情劫時，『塵沾不上心間，情牽不到此心中』，最終的感傷在於『千山我獨行，不必相送』。

『紅塵客棧』則是另番柔和風，歌詞則仿如浪漫散文，原唱者詮釋俠客式的愛情節拍『妳回眸多嬌，我淚中帶笑』。雖然有出現擊拍『快馬，在江湖裡廝殺』，最終也難熬美人關，『我只求今朝擁妳入懷抱，我只求與妳共華髮』

江山如此多嬌，豈能快意瀟灑？兩者都是孤獨人，前者是倆倆相忘，獨行不必相送；後者倆倆相望，執子之手願做逍遙郎。

因此，所謂的劍客，應心居天之外，家在雲之上，側身揮劍的快意恩仇，即是浮萍身，任它風雨狂。所以桃花尋劍客，不語笑春風。走江湖難，不在山，不在水，不在參禪，不在打打殺殺，難在人情世故，險在人心難測。

所謂江湖，是個古老的漢語詞彙，按照《維基百科》的解讀，可以是指人們四處生活的民間社會、龍蛇混雜的市井黑社會、遊俠結交與爭鬥的武林、遠離朝堂而歸去的隱居處所、商場彼此競爭利益的職業圈子等的代名詞，也是政治鬥爭的概念。《笑傲江湖》小說內，任我行對令狐沖說，「只要有人，就有恩怨，有恩怨就有江湖，人就是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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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道上除了一劍霜寒半為蒼生半美人之外，就是酒。有謂『瀟灑江湖十過秋，酒杯無日不遲留』，兩岸書法家也是我的經濟系老同窗~大趴周特別垂青明代楊慎《臨江仙》，經常在中彰投的酒肆旅店掛壁可以看到他大幅墨寶的身影，周大師也是且飲且書法的性情中人，『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

《臨江仙》~書法家周大師墨寶

他也贈我一幅《臨江仙》大作，我將墨寶裱褙掛在我的辦公室牆上，並隨著我的辦公室的轉移，此幅字畫木框也一直掛在我辦公桌椅背後『一壺濁酒喜相逢』，剛離退隱幾年期間，某日，遇舊日的同事告訴我，「雖你不在江湖，江湖依然流傳著你的故事」，無論如此這般的傳說是褒或貶，如今我已離江湖更遠，也早將老友致贈的《臨江仙》字畫褪下裱框，收藏起泛黃書帖，『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繼續過著長日擁書眠的老派生活，顯然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少年時，閒讀古龍的俠骨柔情劍霜寒，中年時，酌讀金庸的倚天萬里劍出鞘，「桃李春風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無論世事浮沉，歲月蹉跎，我心已似白雲常自在，但是依然懷念昔日共事的老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