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身體融入天高雲淡
--心靈的隱士
前段時間,有位姑娘把自己在終南山建造茅棚的經過發佈在網上:一襲白衣,長髮飄飄,歸隱山林,寧靜美好。引起了網友的熱議:很多網友紛紛感慨現實生活壓力太大,嚮往這樣悠閒自在的生活,甚至有人當即表示想要找同伴一起歸隱山林。
隱士的生活應該是非常愜意的吧,不用每天早起送孩子上學,也不用每天上班壓力山大,更不用每天為家裡大大小小的瑣事愁眉苦臉,筆者也好想過這樣的隱居生活呀。
一位專事研究隱士的史老師沉默不語,過了一會兒淡淡地問到:你為什麼要隱居,你知道真正的隱士是什麼樣子的嗎?
筆者愣住了。
好半天筆者才反應過來,隱士不就是隱居在深山裡的人嗎?他們可以整日裡靜心打坐,閒雲野鶴。掙脫現實生活的束縛,心無牽掛,悠哉樂哉?這不正是現在都市人所嚮往的生活嗎?
「這只是你腦海中構造的隱士的形象,真正的隱士你是見不到的,他們都居住在很隱蔽的地方,很難找到。」
史老師告訴我們,你所看到的隱士從本質上來說都不是真正的隱士,真正的隱士為了尋求內心的寧靜,不希望被外界所打擾,不會接見外人。即使偶爾被人發現,也一定會在最短的時間裡搬走,住到更深更隱蔽的地方。
筆者恍然大悟。回想起網上看到的所謂的隱士生活,或多或少存在著作秀的成分。幹活時是很髒很累的,怎麼可能還是一身乾乾淨淨的白衣?搭建茅棚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一位瘦弱的女子怎麼可能輕輕鬆鬆地完成?
或許,她只是想向外界傳遞一種與眾不同的山居生活而已,只是我們多情,把這樣的生活當成了隱士的生活。
面對生活壓力的方式有很多:古有詩人吟詩作畫,抒發心志;亦有賢能歸隱山林,待價而沽,積攢才幹,待有時機,出山從仕,幹出一份驚天動地的大事業。這種隱,是一種明智的隱,積極的隱。現代社會的壓力更大,而減壓方式也更加多元化,卻偏偏有人模仿古人,歸隱山林。
古代傳統型隱士的生活簡單而質樸:一瓢飲、一簞食、一茅棚足矣。對於他們來說,歸隱山林只不過是換了一個更安靜的生活環境而已,在生活質量上不會發生太大的變化,隱居對於他們來說只是一場心靈的修行。
而現代型隱士則與他們完全不同。這部分人選擇做隱士更多的是為了掙脫生活的束縛,尋得一份內心的安寧。看膩了城市裡的燈紅酒綠,產生了反叛疏離的心理。
他們中有些人可能因為生活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挫折,想要逃避現實;也有些人僅僅是出於對山居生活的好奇而已。有些人看破紅塵,長久歸隱;也有些人利用短暫的休閒時間,回歸自然,尋找內心的一片凈土。
與古代傳統的隱士相比較,今天居住在終南山的隱士可稱為「新隱士」、「現代隱士」。這些人形形色色,大體上可以分為三類:一類是出於個人信仰原因而駐足終南、搭建茅蓬、修持佛道的出家人,這些人是衝著終南山的修道傳統而來的,可稱為「宗教型」,他們占據了「隱居」者中的絕大多數;另外一類是出於學問目的而隱居終南讀書、畫畫、著書立說乃至教育子女的,這些人可稱為「學者型」或者叫「知識分子型」;最後一類是出於對都市生活的厭倦而來到終南山尋求精神的放鬆的,這些人可稱為「生活型」。
相對於農耕時代傳統意義上的那種隱士,今天終南山的這些現代隱士說穿了其實只是一群厭倦都市生活,因而來到終南山中或體證佛法、或研習學問、或健身養生、或調劑生活,尋求精神放鬆、探索生命本來意義的「自然主義者」。準確地說,他們只是一群喜歡山居生活的「住山人」、「修行人」。
你能想像嗎?在荒無人煙的山坡上,建造一個小小的茅棚,沒有任何現代化工具的幫助,一切都是最原始的狀態,徒手搭建。每天需要上山砍柴、生火、做飯,沒有任何通訊設施,白天要對抗孤獨寂寞,晚上要警惕山間群獸;夏季要忍受蚊蟲叮咬,冬季需要忍受酷寒。除此之外,還要抵抗疾病、自然災害,面對親人的質疑。除此之外,還得有錢、有閒,要有最起碼的生活保障和時間保障。這無論是對身體還是心理來說,都是一次極其艱苦的考驗。
現代社會裡做隱士,得需要多大的勇氣與毅力?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一個良好的隱士氛圍對他們來說至關重要。隱士,本來就是極少的一類人。而終南山,算是他們的一個大本營。天下名山那麼多,為何唯獨終南多隱士?
史老師告訴我們,這與終南山的隱逸傳統、地理環境、人文關懷都密不可分。
終南山作為南北分界線秦嶺的一段,自古到今,都是隱士的天堂,有著很好的隱逸傳統。同時,這裡有豐富的植物資源,能夠提供源源不斷的食物,保障人的最基礎的生活需求。
除此之外,終南隱士的安寧生活也離不開當地居民和政府的包容和理解。善良純樸的當地居民不會輕易打擾隱士的生活,政府也不會做過多的干預,這為隱士們提供了一個很好的修行和生存空間。
歸隱,從本質上來說是心靈的歸隱。現實生活里,有人身處鬧市而心不驚,也有人深處幽林卻心浮氣躁。只要心靜,在哪裡都是修行。
與其把山裡的那些人稱作隱士,不如說他們是一群自然主義的駐山者,他們用自己的行動對現代浮躁的社會文明進行著疏離和批判。
其實終南山隱士的實際生活並不像世人想像的那樣晨鐘暮鼓、梵唄僧袍、念佛坐禪,他們的生活要遠比這豐富得多。終南隱士的日常生活可簡單地劃分為禪定打坐、閉關修行、閱藏誦經、悠閒山居、作畫寫書等不同類型。就具體內容而言除了隱居住山所必備的規定生活外,他們還常常散步、習武、吟詩、寫字、畫畫、品茗、酌酒、撫琴、弈棋、靜思、攬勝,今天在終南山隱居有一些個隱士差不多都能用到自來水和照明電。即使是那些最因循守舊、終日持戒的和尚、道士也大多都有一部手機,用以和外界聯絡。一些隱士的茅棚,在那裡收音機、電鍋、電磁爐甚至液化氣等家用電器一應俱全。
採訪過程中,史老師多次強調終南山隱士不是異類,他們只是一群遠離喧囂的返璞歸真者,遵從自己內心深處的對於寧靜的需求與渴望,做隱士只是他們選擇的一種生活方式而已。我們應該尊重這群駐山者的選擇,更多地包容他們、理解他們,不要隨便去打擾他們。
把身體融入天高雲淡
「山不在高,有仙則靈」,如今,對十三朝古都西安而言,則是「山不在高,有隱則靈」。「隱」是「隱士、隱居」的意思。不知從何時起,古城南邊的秦嶺,尤其是其中最具人文色彩的終南山一段,成為各色人等競相「歸隱」的風水寶地。
自古以來,中國文人就有「隱居」的傳統,或仕途不濟隱退山水或淡泊明志遠離喧囂,陶淵明「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王維「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莫不如此。而秦嶺終南山一段,更是古來高人名士歸隱之處,有「終南歸隱,天下為冠」之稱,姜太公、老子、商山四皓、伯夷叔齊、孫思邈、張良、王重陽、虛雲……這些名冠天下的傳奇人物俱曾隱修於此,更是給這裡蒙上了一層神秘色彩。
前幾年,一位叫比爾·波特的美國人慕名前來尋訪終南山隱士,後來寫了一本書叫《空谷幽蘭》,一下子把神秘的終南山隱士推向了世界。作者比爾·波特說:「中國的隱士和美國的隱士不一樣,美國隱士是為了自己在修行,而中國隱士修行的目的是為了幫助別人」,「一般人輕易不宜去體驗隱士生活,沒有修行的基礎一般人會承受不了,甚至可能會發瘋,這就像要讀博士學位首先得大學畢業。
從那以後,這段綿延上百公里的山巒,無論春夏秋冬,都多了一批批「尋隱旅遊團」和「歸隱修行團」,很多人在山重水複中體會賈島的《尋隱者不遇》之感,在煙雨迷濛中體味「看山還是山、看水還是水」。即使在虛擬空間,每每有文青變身隱士在山間茅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都會成為社群圈的一大潮聞,勾起無數人內心的「世外桃源」夢。
中國古代哲學追崇「大隱隱於朝,中隱隱於市,小隱隱於野」,大多數凡夫俗子做不到「大隱」和「中隱」,那得需要多大的心境來包容和對沖世俗無時不在的碰撞,於是,尋一方凈土,把身體融入天高雲淡、人跡罕至,從而嘗試著讓內心跟著大自然的規律,一同起伏共鳴。
歸隱本身是一種心態,真正的修行其實就體現在我們的生活裡。沒有人能夠主宰你的人生,除了你自己,管理好自己的情緒,控制住內心的慾望,做自己心靈的主人,無論身處何地,都是修行的最佳場所。今天的隱士,已經演變成為一種精神調適、一種心理行為、一種生活方式、一種休閒手段,成為一種「心隱」。無論隱在哪裡其實都是隱在心裡。人人都可以做自己「心靈的隱士」,人人都可以成為「當代隱士」。「閉門即深山」,這是史老師十多年研究的感悟,也是終南山隱士文化給予我們的最好的精神啟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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