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羅居

春朝一去花亂飛

~~阿里山賞櫻

人間四月芳菲盡，若是錯過了櫻花開時節，還真有些兒落寞，所幸在賞櫻的季節，我抓到櫻花滿開期間的末端，雖然沒能盡情地欣賞到繽紛綻放，但終究也趕上了櫻花的最後嬌豔。

三月末的高砂櫻

2002年，我曾偕妻女遊覽阿里山，住進阿里山賓館，當時停車商店街前沒太大的障礙，訂房也沒太大的問題，但隨著歲月，上下阿里山賞花木的規矩與外在條件變多了，還是隨團比較便利，但可惜的是我們住到山腳下的嘉義市仁義湖畔。同時跟團沒法按照自行的節奏與神木互通款曲，只能隨著導遊的腳步，沒有選擇性的走走停停，換言之，該停歇賞景的地方卻得快走，該快走的時候卻得停下聽導遊回答同團遊客漫無天際的發問。

嘉義市仁義湖水位明顯下降

天然高山湖泊-阿里山姊妹潭之一姊潭

賞花期，遊人大小車如織，卻遇交通管制，由於不久前阿里山森林大火引起邊坡裸露而施工，大小車乘客紛紛下車聊天、抽菸、找排尿的隱蔽所在…

這趟我是衝著爭奇鬥艷的賞櫻而來，但阿里山此行的賞櫻路線卻安排得零零散散，沒能倘佯在花海繽紛裡，僅能在林務局工作站前的賞櫻區得到剎那滿足。

阿里山櫻王

櫻王花朵綻放

阿里山的招牌樹--「櫻姿颯爽」的染井吉野櫻，素有「阿里山櫻王」之稱就挺在眼前，1913年當時日本人近藤先生希望阿里山能成為櫻的名勝，引進了1900株兩年的生苗並在阿里山栽植，但顯然阿里山的櫻之名勝並沒有營造出櫻海熏開花萬朵，醉人寰的驚奇。

櫻王，就是有其特殊的禮遇，四周柵木維護，只能遠觀無法親近褻玩，縱使吉野櫻王全心盛開，美麗萬分，但是它是孤獨的，『十日櫻花作意開，繞花豈惜日千回？』雖然讓我流連徘徊，但是園內其他的高砂櫻、河津櫻、大島櫻，八重紅枝垂櫻…，任性地競相怒放；顯得平易近人，讓我唾手可賞。

高砂櫻

八重紅枝垂櫻

我小心翼翼地親近每棵櫻樹的小小花蕾，並用單眼相機放大觀賞，只有把單枝花看得滿腔歡喜看明白了，才能算是賞到了櫻花。

每株盛開的櫻花，是不是從前世無意爭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塵，陪著遊客一年年輪迴，又來到今世，從一年年的相遇中來，到一年年的遺忘裡去，只留下香如故？閉目輕聞清淺的花氣，渾然忘卻了導遊吆喝的時間。

一位德國詩人馬蒂亞斯·波利蒂基(Matthias Politycki)寫下「櫻花節」詩句:

如果可以在櫻花樹下敷座而坐，無風無雨的賞櫻，沒有春風助瀾，不見落花如雪，我無需嘆息落櫻的錯過，事實上我也錯過了花開，而是歡喜地抓住在春光最美好的時節做最後的禮敬，如果這個時候，我不需用力搖晃樹幹，只要在櫻樹下，端一杯酒，唱出心裡的歌，相信在我心胸也開了滿懷的櫻花醇香，一整天。

大島櫻

有一年，在黃浦江畔樹下，我與好友喝了幾杯德國啤酒，面對長長江水，我大聲唱出對家人的思念，但如果是在阿里山櫻樹下高歌，內心是為一夜風雨間滿山櫻花毫不眷戀全部凋落而詠，縱然「唯餘一朵在，明日定隨風」。櫻花之美，美在凋零。

我喜歡看在東京上野公園櫻樹下坐在青色塑膠墊布的家人或朋友飲酒作樂歡唱的情景，也在九州小倉城旁的賞櫻客感受烤香的美味與音樂的放送，但九州人沒有東京人放得開與手舞足蹈的喜樂，也曾在京都夙川公園櫻樹下見到兩位醉舞狂歌通霄達旦，隔日陽光下仍不願甦醒的浪人。

櫻花祭，是日本人飲酒歡唱的欣喜時節，在櫻海下倘佯、野餐，天地合一，快樂異常。櫻花祭，我喜歡歌舞狂歡與竊竊私語的呢喃，台灣每年的海外賞櫻團如今因疫情而中斷了，兩年來只能徹底翻轉台灣各地的櫻花季，我就是在這種心情下走馬看櫻，雖然匆匆，老友佛萊德還問說，是否有去茶田35號喝咖啡，感受高山之美，喜愛賞鳥的他還說那裡也是拍台灣帝雉的聖地。

無論我是否與阿里山之春光擦肩而過，抑或是驚鴻一瞥，當我走在「櫻之道」用相機邊走邊錄影，人聲雜沓，我也捕捉到了日後的記憶，否則阿里山賞櫻豈不就悄悄地溜走？

圖:鄭國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