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羅居

          相約星期五  

女兒坐在我身邊，看上去滿臉疲憊，我有點心疼。

她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心不在焉，累得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畢竟她忙碌了一周，這會兒應該回家好好放鬆，卻還要到這養老院來探望我。

心中不忍，「女兒啊，我很好，沒事兒，你們就早點回家吧，工作也挺辛苦的」。

「那好，爸，孩子想去吃烤鴨，那我們就不陪你了」。

一家人說著就站起來，我急忙起身，送他們走到養老院大門口。

天已經黑了，出了門，外面已經看不清他們的背影了。我站在那裡，仍然模模糊糊感覺到他們離開的方向。

「走了，下周她們會再來的，想起了小時候，送女兒上學，她那時膽小，我總是看著她走進教室才離開。放學時，我就早早地等在校門口，我擔心她找不到我，會感到孤獨害怕」，不知為什麼，想起那時，總是禁不住有些傷懷。

周末，養老院總是很熱鬧，家屬們來的很多，這些與我無關，我不喜歡說話。一個人吃飯，一個人坐在大廳，有時候就那樣呆呆地坐著，想著往事。

大多時候，我就一個人待在自己房間裡。女兒太忙，我不想也不能攪亂女兒的生活。人老了，本來衣食住行就挺麻煩的，不能再多事增添額外的麻煩。

昨天，我聽見他們在談論有位老人，住院了，他女兒很好地招待了照顧她父親的護理小姐，說「我父親身體不好，別讓他太痛苦，叫他舒服就是了」。

這句話聽起來沒有毛病，可是他們私下裡說，老人的女兒希望護理小姐讓老人早點離開這個世界。一句話有不同的解釋，每一句話都有意思，誰也說不清。

老人的家屬，來探望的，不來探望的，似乎都成了老人們談論的核心。孝道，怎麼評估？用孩子們探望時停留的世間長短？或者是探望老人的次數？

上次老張談論女兒來看他，女婿站在大門外就是不肯進門，有人說小倆口還為此吵過多次。探望，為什麼來探望？這也是個有趣的問題，聽他們常議論老人的財產問題。人老了，命不值錢，可是還是有值錢的東西的，也許那就是探望的誘惑？

隔壁那老劉，聽說他不喜歡在這養老院住，白天待在養老院，希望晚上回自己家住，這樣家人也不用操心。可是當他聽女兒說「爸，你就住在這裡吧，這裡挺好，你的床都拆了，家裡地方小，我騰出來為你孫子做書房了」，當時就老淚縱橫。哦，人老了，沒有控制能力了，該怎麼著就怎麼著吧。

養老院，最後的一站了，早晚都是一樣的結果。每日三餐，餐後就上床休息，老人們稱「一天三倒」，這就是生活。沒有什麼可以期待的了，不，還有周五，我親愛的女兒會帶著全家來養老院探望我。儘管只有幾分鐘，幾句話，但那是我的期盼，我全部的生活，至少還有人掛念我。

又是周五了，午飯過了，就睡不著覺，在大廳了走了好久。今天的時間走得真慢，想像著，女兒急急忙忙地收拾下班，急急忙忙地往養老院趕，有點心疼，但是心裡暖烘烘的。

天已經黑了，外面的人來來往往，裡面的人走來走去，親人們還沒有出現。

「怎麼啦，難道今天不來了嗎？出什麼事了？」。

想起過去，很多時候接女兒放學回家，自己趕路，等待的心情。那份魂不守舍的感覺，見到女兒時那種心滿意足的喜悅，真的什麼滋味都有。

「李老先生啊，今天別等了，你女兒打電話說，他們這周去度假了，下周再來看你」，那位護理小姐發來了通告。

哦，下一周，還有7天，早上，中午，晚上，明天，後天，大後天。。。。。。

◎來源:網絡 / 文:網路小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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