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海行腳● 子非魚，安知魚之樂－修羅居

子非魚，安知魚之樂

在黑漆漆夜晚入宿新瀉近郊一間旅店。

沒有人聲雜沓，也少有汽車路過，入房後只感覺到窗門邊有陣陣風響，窗戶是大片木板拉門式，這是一間榻榻米舖設的客房，牆上還掛有漢字長軸，顯然是很典型的傳統日式旅店，店內尚有溫泉湯池，可以徹底地洗滌一日的舟車勞累。

隔日天稍亮，我起床打開木窗拉門，窗外竟然是浩瀚大海。

清晨，我與妻行走於日本海濱的沙灘上，遙遠的對岸便是朝鮮半島、俄羅斯，晨間的海風拂面很清爽，只有少數鄰村居民在沙灘遛狗或慢跑，也見到不少的廢棄物散佈於廣大的沙灘上，當地人說是日本海特殊的對流水文特性，朝鮮半島上的漂流物及垃圾隨海流進入日本海沿岸，是否屬實也不得而知。

安排參觀水族館是既定的行程，但並非我的喜歡景點，何況還是民間的私營水族館，所以也沒抱著太高的期待，沒料到這個占地不廣的館地，也來了不少日本人團體參訪，只有我們來自台灣，館方解說員也僅以他們的語言對他們自己的同胞團體做頗詳盡的說明，帶團的台灣導遊原以為可以幫忙為我們翻譯，最終只得悻悻然要大家各自活動，

意外的是這家私營的水族館展示內容非常豐富，不遜於台灣的官方海生館，雖然展示面積及配置沒有官方的氣派與大器，但是日本海裡的水中及水底千奇百怪的海生物應有盡有，我拿著單眼相機除了連拍之外又錄影，因為太多的海生物，尤其是新奇古怪的水母，非常讓我驚艷，也讓我在每一個展櫃前舉步維艱，捨不得離去。

第一次看到有這麼多類別且新奇的大小水母，有不同色彩的水母相互戲弄翻滾。

★上圖五彩水母自錄影片

有如眾生的小水母像祈願的天燈同時升天

★上圖自錄影片

有一群宛如穿白婚紗的水母靜待出閣的時間

★上圖自錄影片

★水母群組自錄影片

起初並不被我看好的景點，卻是我最想停留駐足靜觀的地方，只可惜旅遊團的時間所限，無法與海中魚對話，殊為憾事。

「魚相忘乎江湖」，魚在深海內知道彼此共同悠遊而自在，但不知道海是什麼，只知道海是牠們的家，佛說，「一水四見」，水對眾生來說，水就是水；對鬼道來說是烈火；對天神來說是晶瑩剔透的水晶；水對魚兒來說，卻是牠們碩大無邊際的房子。

不知道何時，諸多海生魚的「家」卻搬遷到水族館內的大水櫃，牠們仍然恬淡平靜地在小小的斗室內遊蕩，牠們是否真的自得自足地忘掉一切？

莊子與惠子游於濠梁之上，莊子曰:鯈魚出游從容，是魚之樂也。

惠子曰:子非魚，安知魚之樂？

莊子曰: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魚之樂？

隔著玻璃窗櫃，每條海生魚或水母都是在水族箱內東南西北繞圈子，牠們快樂嗎？也許牠們從水裡往窗櫥看到有這麼多人類的眼睛在欣賞牠們，讚嘆牠們的美麗可愛，因而忘卻煩惱；也許牠們彼此相伴嬉戲，已安然無為，且不愁吃，早也忘懷所有，過去牠們的記憶已經在腦海裡封箱，因為牠們早已預知透明的未來，並且綿延地傳宗接代下去，相信應該也有不少的「灣生」魚以為水族箱就是牠們的家。

水母的壽命大約幾個星期，長則一年，深海的水母可以活得更長些，無論是快樂，或者痛苦，逆著大自然運行，分不清春夏秋冬，分不清生存不斷的變化，此與「死」無異，顯然其他的海生物想鮭魚返鄉，已經是遙不可及的夢。

★魚群組自錄影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