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面目● 十月秋風－修羅居

十月秋風

~~生日心靈饗宴

十月，對我們家而言，是喜也是悲。

我與妻都是十月出生，連同去年加入家族的女婿也是出生十月，但是造物弄人，我的祖父、父親、岳母及大姊都是於十月往生。

因此每逢十月生日，心裡總是有某種莫名的罣礙難以舒展，所以有時我會邀老妻一同出遊遠方，在大自然的原野或山林遨遊心靈、狂嘯高歌，吐納腹腔內彩色與黑白的共鳴。

從女兒及長之後，發現我每年多跑出了一個「生日」，換言之，我與妻都有兩個「生日」，由於隔代的年輕人都習慣過國曆的生日，所以已在職場上的女兒們選擇國曆生日慶祝我們兩老，而祝賀的方式不外乎提前吃吃喝喝，當日則在家裡吃蛋糕，但是我們這一代自幼都認定的是農曆的生日，因此我們兩老則選擇自己喜歡的方式渡過屬於自己的農曆生日，也遇巧我與老妻的農曆生日相差沒幾天，所以有時候我們選擇山居幽靜渡過；有時候選擇法會莊嚴合十；有時候選擇都會酒店夜宿；有時候選擇出國旅遊賞楓，一生一世的老伴在屬於兩人世界裡，相互祝福生日快樂，這不叫浪漫？什麼才是老來浪漫？

2016年10月，日本東北遊。

2013年10月，新竹「The one南園」。

雖然農曆八月中秋因今年閏六月已順勢推遲了一個月，不過酷熱的氣溫仍然壟罩在秋風的季節，平淡的國曆生日就在東邊山雨西邊晴的變幻中顯得格外平凡，女兒刻意要陪同我們兩老到處遊走，老妻很喜歡到法鼓山朝山，雖然從天母望向大屯山及華岡都已隱身在山嵐朦朧飄渺之間，老妻依然興致沖沖。

開車從陽明山翻越到金山，沿路山煙霧氣迷漫，我的前面幾輛車子紛紛打住迴轉不想續行，惟我熟悉陽金公路，雖然雲霧濃密，能見度不過幾米遠，仍然困惑不了我，從右轉竹子湖上山逐步煙雨雲密佈，平日過了小油坑路段也就是陽金公路最高點後，雲霧會隨著下山而散去，只是今天很反常，跨過小油坑的最高點後，依然濃得化不開的雲雨霧，車行過了山腰八煙聚落後，才宛如穿過雲層的航機，眼前一片翠綠山色才明朗起來。

金山，陰天小雨，連休的假日，還是擋不住一波波的車潮，我轉往法鼓山方向，時間已過正午時，難得踏入法鼓山齋房，每次都不由自主地滿腔歡喜心，今天也不例外，我在男眾的取菜區，用環保碗裝滿一小飯匙白飯，上面夾放一小份的炒冬粉、三塊三角炸豆腐、幾片油菜，就是這般簡單可口的素齋，讓我充滿著喜悅的心情，感恩觀世音及香積志工菩薩。

三寶大殿暫時關閉，殿前大面積的廣場已搭上鋼架預備做水陸法懺，我與妻女坐在三寶佛殿旁廊柱間階前石板上，面對佛學院一棵帶著秋意的老樹，陣陣山風襲襲，除了幾位志工清洗佛殿廊柱的聲響外，空山無雜音，我幻想坐在雲端佛殿旁沏茶，笑看山腳下芸芸眾生為名利忙碌，只是自己的人生下半場是否能了真？還是無明昏醉？或者悲歡離合總無情，一任階前點滴到天明？

觀音殿前清澈的水池，水波不興但卻讓我蹦心，平靜地專注池內每顆圓潤的石頭，一如靜觀日本「枯山水」的細流水沙，山山水水，可顛倒觸境，雲水禪心能起無漏三昧神通。

祈願觀音殿內，我雙手合十向大悲心觀世音祈禱，並同步讀誦大殿內傳來的『大悲咒』梵音，悅耳聲中我在尋一面明鏡，以看透前世今生，每年的生日都是我的重生，感恩與反省一年來的生命喜怒哀樂的過程，我每年都把生日後的一年視同人生的末年，感恩上蒼的恩典讓我平安度過，雖然在四月間旅途意外斷了腿骨，我仍然相信因為上天的安排僅讓我遭遇了小災厄。這一年來，已經走了我的同班兩位小學同學、一位高中同學及一位大學同學，他們都是由於不可思議的意外與疾病而快速地脫離世間煩惱，人生無常，不同的階段必須承受不同的愛別離苦。

往年的生日祈願都是追尋圓夢，雖然我農曆生日還未到來，但我仍靜心向觀世音祈願明天過後的來年再度心念重生，能有清澈的智慧充實自我的願力與修行放下的減量人生。老母親常說，「老了，你就知道」，原來人心本無累，累的是放不下的太多，隨著一年一年短暫地過去，已無需再追尋什麼，無論是花自飄零水自流，亦或是人生長恨水長東，能從內心尋得真正且長久的快樂，而非倚賴他人或他人的關係或外在事物來尋找快樂，那才是真實享受的內心快樂。

禮佛後，走入輕食小站，我點了咖啡，長者志工為我們服務到桌，很感恩，過去都是自己自取的。進入法鼓書店，已經改變的動線與展示方式，我買了兩本書及一件法鼓棉短袖，一本是聖嚴大師的公案禪書，一本是楊蓓老師的『熟年真好』。

我隨意翻閱到楊老師書上的一段話，「熟年真好？不，我必須直說熟年不好！」我莞爾一笑。

結束朝山，我向法鼓山雙手合十後，輕步走向山下的停車場，雖腿疾未癒，但沒搭接駁車，途中，女兒說她方才在祈願觀音殿內抽了籤，法鼓山的籤詩幾乎都是正向積極面的好詩句，不過自從我跨越耳順之年後，已不再在任何寺廟抽籤，如今日薄崦嵫的歲月，已無需預知未來之夢，美或不美？而是簡單過著隨心所欲的生活，燃燒著自在動念的生命，但對女兒的籤詩讀來卻是耐人尋味，邊走，女兒述說抽籤的初發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