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羅居

田中央

 ~~沈公華誕及老同學會餐

        甫接到台北市政府的「老年人體檢」通知，就表示我已經是具備法定的老人資格了。

我每日老人生活的特徵，除了照樣吃喝拉撒睡之外，就是時間比金錢還多，有時能與老朋友相聚打屁就是精彩的一天。所以只要有老友「相招」，無論多遠的距離，只要我的行事曆空白，都會開著車隨興地過去吃喝玩樂，無論近者新北，遠則南台灣。

大年初九，接獲桃園鄭爺的春宴，來者都是大學爺們，也都是地方大老，我宛如置身於「田僑仔俱樂部」，這些爺們為了百歲養生都已不太喝酒，也許他們不想吃掉太多兒孫們的家產，幸好我沒有這個顧慮，繼續喝，早日解脫。

宴畢，我與大家一同巡禮爺們的農舍，如果沒爺們的指引，縱然有地址，我開著車來回在已開發成工商農區的大馬路就是老尋不著，原來「時尚」農舍就在田中央，同時車行必須穿越兩旁鬱鬱蔥蔥的稻田，才能順利開進農舍田園內停放。

我想著收割前，對於這位一向非常低調的爺們兒來說，晨起二樓窗子一打開，窗外黃金般的風吹稻浪，那種有如田園交響曲般的自然風情；實在是城市內鬧中取靜的天上人間。

很湊巧，這幾位桃園爺們目前都尚未具有「添上為公」的頭銜，大家都僅是「準阿公」的身分，趁孫子未到訪騷擾前，爺們得趕緊遊山玩水善待自己，倒是回到台北圓桌飯局上，聽到的都是兒孫滿堂的歡樂氣氛。

桃園楊梅鵝莊-鄭爺「春之饗宴」

早年老同學們方甫畢業談感情的年代，話題不外乎參加誰跟誰的婚宴，中年時候，談的是兒女如何成材，老之將至的年代，聊的話題都圍繞在孫子女的可愛，內公外婆享盡人間富貴圓滿，這就是輪迴的人生，我們也是當人家的兒孫數十年才熬成阿公(嬤)的。

逢年四月初，是老同學們定期聚會之時，也為我們親愛的老師-沈公華誕過個大壽，前兩年大夥兒們包車遠足福山及清境，今年則安排圓桌飯局，席開三桌，還不算「老」的沈老師依然舉杯豪爽，帥勁不減當年勇，反而是一堆爺們喝酒的氣氛也逐年在消風中，大家都在一團和氣中用餐，已不若前幾年咆哮酒罈影響到餐館的外場生意。

艋舺凱達大飯店同學會

幾位多年未見的老爺們是大家注目的焦點，身材無改但鬢毛催，久久相逢的開場總是話當年，非常難得大家都有此福份每年都能幸運地相聚，也因為有特別的慧根，所以爺們都能以歡喜心每年攬緊緊在一起，我所謂的福慧，指的就是我們畢業數十載；年年都以不同方式相見歡的核心人物，就是我們大學的老夫子-沈公，他就宛如「田中央」。

從青春歲月，我們踏著泥濘走出田外，但是每年總會頂著藍天、呼吸更成熟的空氣，再踏回芬芳的田埂走回田中央，就這樣來來回回，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越是古早的事情，我們記憶更是深刻有趣，此時雖然正是我們人生最後的黃金歲月，但是我們仍然快樂著我們的快樂，追逐著我們追逐的錦瑟年華。

花開花落，來去無痕，大部分的爺們都已告別職場，差不多三十多年後才出現的昌爺依然英氣煥發，「我企業不會要求員工65歲便得退職」，同樣是多年消失在群組且方甫退休的庚爺，忘不了百年企業的社會責任，只有灑脫的系上狀元公每日依然騎著十多萬元的鐵馬奔馳在草山道上，觀照沿途形形色色的花草風情，從出世到入世的阿成爺臉龐也讓我看到法喜充滿…

今年不再是時節雨紛紛，行人欲斷魂的四月天，幾乎每日都有溫暖的陽光，而且在黃昏可看到日落的紅火球，雖然夕陽無限好，但又何懼近黃昏？黃昏人生最美，最美也不過夕陽紅。沈公為班上女中豪傑瑾兄打了一段油詩，

『養兒育女樂陶陶，衣帶漸寬終不悔；

為郎消瘦為郎忙，贏得霜髮兩鬢白。』

顯然，此句話對待沈公也好，對待每位爺們也好，都是嘛ㄚ嘛、合舒合舒的(台語發音)，剛好而已。從未想過的老年歲月已悄然來臨，line群組內也不乏如何從容地老去、活得精彩的文章，在如何面對也許不到一萬天的日子裡，靜觀自在，歲月又奈何？不甘放下的，往往不是值得珍惜的，苦苦追求的，往往也並非生命所需要的，因此我用我經常引述的一段話，「要嘛旅行，要嘛讀書，要嘛修行，身體和靈魂，總要有一個在路上」。

『一曲新詞酒一杯，去年天氣舊亭台』。去年四月23日老同學會選擇南投清境遠足，在景點下山途中，我意外地右腳踝摔斷骨折動刀，忽忽將近一年，雖無可奈何已過去，也得再去蛻變明天不被束縛的無齡感之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