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羅居

蚵仔麵線

~~北投社大『台灣歌快樂唱』班

八點不到，老妻便為我準備了早點麵包、咖啡與礦泉水；讓我準備出門到北投社大「上課」。

2016年三月，我曾參加過松山社大的『文史生態遊學班』，隔年四月因個人意外右腳踝骨折休養而不得不退出，六年後的今天，我又捲土重新到北投社大報名參加『台灣歌快樂唱班』，說起來，老後會參加什麼樣的社群課程都是因為有伴，也可以說是機緣。

參加松山社大的生態遊學，能到處遊走行腳，尋幽訪勝，是因為老同學津公已經參加多期的緣故，也因為這個「走跳」園地，也認識不少有趣的生態班「老」同學，而今日選擇參加北投社大的歡唱課程，也是先前在FB上看到三十年老友和揚老兄加入歌唱班表演的影片而讓我感到「特別意外」，但此舉卻也因此觸動了我歌唱的神經線。

我自小便喜歡哼哼哈哈，愛唱自己喜歡的歌曲，高中面臨大學聯考時期，經常與喜好音樂的同窗唱歌、聽音響來舒緩考前心情的壓力，但是進入大學後，反而只狂聽唱片音響卻幾乎很少唱歌，步入職場後，也只有在酒後微醺續攤「二次會」；才會在卡拉OK包廂內「嘶吼」。

如果用想像中來定義愛唱歌的自己，顯然又不現實，換言之，如果自己沒花時間在唱歌的喜好上，那就不能說自己很喜歡歌唱。

比如說，每天留一個鐘頭讀文章，才能說自己是個愛書人；自己真的每天沏茶，才能夠說是個品茶人；能真正享受旅行的意境，才能夠說是喜歡行腳的人。所以能夠投入時間在內心喜歡的領域，自己才能證明是什麼樣的人。

現今乍暖還寒的三月天，每周一天，伴著山林鳥鳴的北投公園早晨，愜意愉悅，教室內練習發聲之餘，放大歌喉就是最好的放鬆，若是年輕時候來不及認真的唱歌，那就不妨選擇老後認真地歌唱。唱歌，可以找回本來面目的自我。

疫情的長長久久，使得人與人之間的交往，都隱藏在網路系統的文字與圖案的連結，往往顯得不著地的互通，宛似想像的、片面的或者是抽象的虛擬交往，有時候感覺會使得人與人之間的距離更加遙遠，好不容易緩和的疫情過後，總算拉回到真實的世界，有真實的生命與你我陪伴，共同唱出我們的歡喜與自在。

班上的授業老師是一位年輕有活力，美麗又大方的San程講師，她很用心地諄諄教誨班上忘年的「老」學員們，三不五時還用帶動唱來舒活我們老大人的筋骨，難怪她每周的選課三個班級全滿額爆量，殊為不易，顯示笑容可掬的程講師用學院派的教學內容獲得滿堂彩。

上課第一天的選曲是台語歌名『蚵仔麵線』。事實上，打開班上歌唱教材的歌曲共12首歌，除了陳昇扭屁股的歌之外，我全部「沒唱過」，更不用說「不會唱」，呵，「枉費」我在蘇州昆山休閒場所飆唱了多年的KTV。

讀『蚵仔麵線』歌詞很有意思，『親像你跟我，本來不認識，現在鬥陣底這，…』，我們就像是來自四面八方的一群老蚵仔，黏糊在有如麵線般的歌唱班，彼此都不相識，『我跟你就像是蚵仔麵線，無味人生若是有你就香』，從第一天進入教室開始，都是上天巧妙安排的布衣逍遙。

歌聲隨流水，春滿杏花園，雖然老後作個笑談星月的無事人，但也得在日常中享有一個個獨特細小的美妙，所以在教室內多聽、多唱、多看、多笑，彷彿回到孩子的世界。

名作家蔣勳大師曾說，「一天有24小時這麼漫長，我們能不能留18分鐘給一首詩？」我有這股心底的共鳴，一燭殘火，吟幾句閑詩，同樣可一闋舒曲，賞漫空閒雲。

忙碌一生，到了一定的年齡，終究得停下腳步看看人生風景，雖然沒有十全十美的慢生活，且將詩酒猖狂，唱一曲高歌一樽酒，歌一調湖海茫茫，閒時，品茶賞曲，逢時遇景，拾翠尋芳，或如東坡先生，作個閑人但要有滋味，對一張琴，一壺酒，一溪雲，其實這樣就很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