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羅居

      天母今夜又擱塊落雨

頂著雨，我撐著傘，黑夜天走在運動場的跑道上。

只有少數幾位跑者在我身旁略過，但僅驚鴻一瞥就不見人影。

走在雨中，有一番感受，不知是空虛或落寞，平日燈火閃爍的籃球場與網球場都沒開燈，也許是空無一人，連路燈也都懶得開啟。

當四周圍都沒人，在一切漆黑的夜晚，走在空蕩蕩的運動場跑道上，那種感覺真好。走近學生教學大樓與宿舍，可以聽到年輕人的此起彼落的笑鬧聲，但是沿著跑道又走遠了聲音，不過跑道環繞著操場是橢圓的，所以走一圈才又聽到人聲，否則一大片的空曠是一片孤寂的。

我輕哼著熟悉的歌曲，以及自創不成曲調之歌，反正沒有人會理會一個自言自唱的傢伙，繞著跑道走一圈約五分鐘，我就這樣沒頭沒腦的撐著傘慢步著，哼著『雨哪會落袂停』，讓我想起當年讀書時候，曾一個人背著背包行遍全島，當時多愁善感的年輕時分尚說出「享受一個人充滿的空虛與豐富的寂寞」。

走在小雨中的跑道，一圈又一圈，有如法輪，也似輪迴，喜樂與哀愁，終究是無常。

我無意識的變換六條跑道，方向雖是一致，但是每換跑道卻感覺時間的長短，走在最外圈多了耐性，走在最內圈少了動力，但是無論內外圈，如果前方有競爭者，你就必須換跑道超越，否則就與前方者一樣牛步無法衝刺，人生的機運就在於所選擇的跑道前方正巧沒有競爭者的幸運，讓你一馬當先，甩開同梯的競爭者，但是環狀的跑道，仍然必須迎頭跟上前一梯隊的競爭者，與下一梯隊的領先者。

走在環狀跑道上，看不出那裡是人生的公車上下中途停靠站？還是終點站？

這個操場本來是原始與一般公園空地沒差別，但曾幾何時卻在路旁冒出一棟不起眼的棒球場，一時間也改變了一向平靜的休閒空地，也縮減了市民的空間，不多時又移來體院，於是空曠的土地開始不分晝夜的大興土木，至今仍未間斷，只見一棟棟水泥森林覆蓋了遠山，原本運動公園換成了學校操場，原來的土地主人變成了「廟公」。

為何要在小小的空間，硬擠入一個小小的體院與棒球場？北投關渡平原何其廣，卻要不到「巨蛋」與「體育搖籃」？

環繞在體育場的四周都是高樓，無論是教學樓或民間豪宅，在這個寂靜無聲的土地上，很難想像就離不到千尺外左右方，各有一座大型知名百貨公司。

走累了，我從黑暗的樹林間穿出，不少樹影搖曳也掉下不少水珠，黑漆漆沒路燈，以致熟悉的徑道我都走錯方位，步出操場前的塑雕廣場，隔街眼前百貨大樓燈光通明，但雨天人影不多，不過當走進大樓百貨公司內周年慶方甫止戈，緊接著冬季混戰又開始，只見人聲鼎沸，與方才不見人煙的黑暗大地，恍如時空穿越，瞬間落差，也有如是人生的落差，可由平淡到綺麗，從而由綺麗回到平淡出奇，只不過緊隔一條大馬路，卻是前劫與後業，這也許是一條奈何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