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細亞的孤兒





             ---下關春帆樓 記





        1895417日,李鴻章代表滿清政府與日本簽訂『馬關條約』;至今歷史已推進了118年了。





1899年,康有為乘船途經關門海峽時,有感而發,寫下「碧海沉沉島嶼環,萬家燈火夾青山;有人遙指旌旗處,千古傷心過馬關。」





1905年,李鴻章的部將吳保初遊歷日本期間,途經馬關感懷往事也寫下「萬頃雲濤立海灘,天風浩蕩白鷗閑;舟人哪識傷心地,為指前程是馬關。」





1911年,康梁變法失敗的梁啟超於17年後,在往台灣途經馬關,寫下『馬關夜泊』,「明知此是傷心地,亦到維舟首重回;十七年中多少事,春帆樓下晚濤哀。」





20133月,我隨團抵達下關的春帆樓舊址,一睹118年前馬關條約在一張不起眼的長木桌上決定了台灣成了亞細亞孤兒的命運;我改寫『馬關夜泊』,「眼前即是傷心地,碧海沉沉兀重回;百餘年中多少事,春帆樓下睹物哀。」





昔日的春帆樓因整體改建,已不復當年景象,當時簽訂馬關條約的場景則於1937年復原於側邊,並命名為「日清講和紀念館」。





割讓台灣是台灣人之痛,我抱著落寞的心情尋覓歷史,我從館外邊讀似懂非懂的漢字日文;而最末一個隨團入紀念館內,也是徘徊在館內阻隔的落地玻璃罩外;最末一個離開紀念館,有一家子的日本家庭老小以為館內有什麼好東西,只進到門口就回頭了,因為甲午戰役(日稱:日清戰爭)對他們而言是很光彩的事蹟,所以對影響台灣歷史非常深遠的文物,日本子民不是那麼在乎,館外的石碑銘文漢字是如此的刻痕著,『嗚呼!今日國威之隆盛,實濫觴于甲午之役』,從戰敗的滿清政府拿到的賠款高達日本全國四年總預算還有餘,間接也促成了日本重工產業革命,但是紀念館內看板上『日清講和會議』的簡介,僅三兩句簡述「清朝政府向日本簽訂了承認朝鮮半島的獨立自主,割讓領土和支付賠償金等內容條款」,刻意略過強割台灣及巨額天價的賠償金,撫今悼昔,看來格外心酸





玻璃罩內,一張黑漆長條會議桌、桌上筆硯及金花紅墊椅,桌下還擺有痰盂,彷彿談判仍在進行,想像中日本首相伊藤博文盛氣凌人,不容李鴻章的辯駁,只許「允或不允」兩句話,刀俎魚肉,在李鴻章沒有多少談判籌碼期間,日本浪人還槍傷了李鴻章左眼窩下,子彈崁入骨中,雖生命無礙,但賠款割地仍無可挽回,尤其「割台灣」是令118年後今日台灣人仍非常揪心的事,當時大清政府不理會國內時論及台民震駭,「紳民奔走相告,聚哭於市」,但顢頇的清政府告台灣人說,「台灣雖重,比起京師則台為輕,倘敵人乘勝直攻大沽,則京師危在旦夕;又台灣孤懸海外,終久不能據守…。」果真,巡撫唐景崧苦諫「請俟臣等死後,再言割地」,但日軍來襲,惟眾臣紛紛落跑,丘逢甲攜款倉皇出走前還慷慨悲歌『宰相有權來割地,孤臣無力可為天』,實在不及吳湯興、姜紹祖等義軍壯烈成仁,與台灣共存亡。





古時征戰,國破山河還在,但台灣當時面臨的卻是國沒破,山河卻已不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的南唐李後主還說『雕欄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台灣連雕欄玉砌全不在,不僅朱顏改,連衣冠全變了個樣,沒有爹娘愛的台灣,清政府還限兩年內,「不內渡者作日本人,改衣冠」,於是四百萬台灣人從此被收養了,但養父母需要的是台灣的養分及戰略位置,並以獲取稻米、茶葉、樟腦、蔗糖、林業開發等等以發展自己家業,台灣人從此變成了中性人,也可以說是「華裔日本人」,台灣作家吳濁流的成名小說『亞細亞的孤兒』,書中對於日治時代的台灣人既不是日本人,也不是中國人的身份,認同上的矛盾與混亂,對於自身的無助與備受欺壓、歧視,描寫得非常深刻。





當養父母好大喜功,到處豪賭,最終無以為繼而宣告破產時,只得將台灣這個養子女拱手送還給親爹娘亡後的第二代當家大哥,但大哥又是大肆揮霍,搞得家業讓給弟弟,大哥走投無路只得棲身到養子女的家,並且要養子女幫他恢復家業,取回神主牌,若不聽就打罵,爭鬥到最後兩兄弟年歲也大了,一笑泯恩仇了,養子女看著兩兄弟表面上把酒言歡,但私底下卻是極力爭取養子女的認同,一個說要回歸到大哥的小家庭,一個說要回歸到弟弟更大的家庭,從被割讓的那天開始,養子女間也相互產生很大的矛盾與衝突,並相互指責不是,從未歇止過,也從未「團結真有力」。





『台灣鳥不語,花不香;男無情,女無義;棄之不足惜』,這是百年前流行許久的話,甚至現在寄居在台灣自命高級的外來者也說台灣是「鬼島」,所以從西班牙、荷蘭、明鄭到滿清割台、國共相爭,四百年來台灣人總是在強權下逆來順受,只要你們講好,我只有接受,無論遠在千里外日本下關都能決定台灣人的命運,而不是在自己的土地上來決定自己的未來,這就是身為台灣人的悲哀;一直到今天的台灣社會雖然已民主自由化,但是深沉的文化與政治的認同仍是相當分歧與兩極。





羅大佑的歌『亞細亞的孤兒』,似乎也問不出個什麼道理。





亞細亞的孤兒 在風中哭泣

黃色的臉孔有紅色的污泥

黑色的眼珠有白色的恐懼

西風在東方唱著悲傷的歌曲



亞細亞的孤兒 在風中哭泣

沒有人要和你玩平等的遊戲

每個人都想要你心愛的玩具

親愛的孩子你為何哭泣



多少人在追尋那解不開的問題

多少人在深夜裏無奈的嘆息

多少人的眼淚在無言中抹去

親愛的母親這是什麼道理





 


 


 


 


 


 


 


 





 


 





118年前的418日,就在這裡改寫了台灣的命運,我改寫了梁啟超的『馬關夜泊』,「眼前即是傷心地,碧海沉沉兀重回;百餘年中多少事,春帆樓下睹物哀。」





 


 





 


 





左為改建後的春帆樓,右為1937年復原的「日清講和紀念館」。





 


 


 





 


 





日清講和紀念館正面,入口由側邊免費入內。





 


 





 


 





李鴻章道是一條極為一般般的小徑,只因為當年李鴻章遭極進份子槍擊,而特別修築的彎曲專用小徑,李鴻章便是利用這小徑,乘轎子來回春帆樓及附近的引接寺(李鴻章的下榻處)。不知是否出於日本人對李鴻章的尊敬,還是諷刺。





 


 





 


 




馬關條約的簽訂,總理大臣伊藤博文與外相陸奧宗光當然功勞一件,特擺個半身銅樣,供日本人後代敬仰。





 





 


 





紀念館內的馬關條約談判圖樣掛圖。





 





 


 





我們的歷史課本的彩色馬關條約談判圖樣。





 


 





 


 





落地玻璃罩內的談判現場重現。





 


 


 





 


 





大清全權代表李鴻章就坐在右側大型軟靠椅,其旁即為其養子李經方,當年李經方唯恐有生命危險害怕到台灣辦理交接,稱病推辭,光緒帝下詔才不得不硬著頭皮到台灣外海辦理交割;可以想見台灣人民如何地憤怒。





 


 





 





簽下喪權辱國條約的李鴻章。





 


 





 


 





紀念館內看板上『日清講和會議』的簡介,僅三兩句簡述「清朝政府向日本簽訂了承認朝鮮半島的獨立自主,割讓領土和支付賠償金等內容條款」,略過強割台灣及巨額天價的賠償金,撫今悼昔,看來格外心酸。





 


 





 


 





日本人對於春帆樓旁邊的赤間神宮還是比較有吸引力,該神社奉祀壇之浦內戰投海身亡的安德天皇,前門為仿龍宮的水天門,這座神社述說1180年源氏與平氏兩大武士家族爭權奪利的六年血腥歷史,自始幕府政治綿延七百餘年直到明治天皇始還大政。





 


 


 





 





神社內,非常的典雅幽靜。





 


 





 


 


 





神社內置有『世界人類和平』的碑文,對照日本軍國主義的窮兵黷武,格外諷刺。









 


 


 





赤間神社,我僅對裡面盲者「無耳芳一」和尚的怪談故事特別深刻。





 





 


 





盲者「無耳芳一」和尚,因小泉八雲的小說『怪談』而廣為周知。





 


 





 





本州下關與九州門司港間所連接的關門大橋,1973年完工,全長1068米。





 


 



 


 


 





渡過關門大橋前,與陳氏家族們一起合照。(圖片來自雨中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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