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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火星經濟學家的疑問

◎文: 端宏斌

這個世界上有非常多不合理的事情，但是身處其中的我們，反而看不清真相。假設有一個來自火星經濟學家，他到了地球，以下是他觀察到的奇怪現象：

1.火星經濟學家發現，地球人花費大力氣將黃金從地底下挖出來，然後煞費苦心地建造一座座地下金庫，又將黃金重新埋到地下，在大費一番周折之後，地下的黃金最後還是回到地下，原本大家摸不到的黃金，最後還是不讓大家摸。火星經濟學家搞不懂這一挖一埋有何意義。

2.既然地球人那麼看重黃金，那就應該各自好好保管才對，但火星經濟學家發現，某些國家竟然要把自己好不容易挖出來的黃金，都放到其他國家的金庫裡去。把自家的黃金存在別人家地窖裡，這種操作是啥意義？火星經濟學家沒搞懂。那個負責幫你們保管黃金的傢伙，其實是個無賴，至於這些黃金還存不存在，根本沒人能知道。反正他也不會讓你看的。

3.他發現某國人為了獲取米國人印刷的那些綠紙片就像發了瘋一樣，拼命地將自己的資源往米國送。一旦出口減少全國上下都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似乎國人生命的意義就在於囤積綠紙片。等到某國人成功囤積了大量的綠紙片，他們又開始為這些紙片的貶值而犯愁。

4.火星經濟學家發現，那個叫米國的國家，總體債務都已經爆表了，在這種情況下，他是永遠不可能償清自己的債務的。因為要想償還所有債務，他就必須大幅削減公共開支、提高稅收、取消基礎醫療保障、減緩養老金發放，你覺得米國人民會同意嗎？哪個米國領導人敢這麼做？但有趣的是，某國人似乎從來就不擔心這件事，也不知道他們的信心從哪裡來。

5.火星經濟學家發現，某些國家的人是屬鴕鳥的，當有人告訴他，米國人從來就沒打算還錢給你，因為他幾輩子也還不清這些錢。這些國家的人聽完之後，竟然是將腦袋埋在沙子裡去，然後說：不會的，不會的，米國國債是全世界最安全的投資。然後一如既往地將某國的資源送往米國，換取綠紙片，接著去買米國國債。

6.按照常理來說，勤勞的人更富裕，懶惰的人更貧窮，但是火星經濟學家發現這個常理在地球上不適用。比如米國人，到處借錢消費，現在更是直接印錢花，但竟然活得挺滋潤，開大排量的車，冬天暖氣開到28度，夏天空調開到18度，還從來不關。而勤勞的某國人呢？一輩子省吃儉用，年輕人普遍還要996(是指一種「早上9點上班，晚上9點下班，每周工作6天」的工作時間制度)。

7.說起房子，火星經濟學家又發現了很多奇怪的地方。作為一個地球人，總是會有衣食住行各種需求的，但是某國人對住的需求特別的苛刻。如果這塊地是用來蓋廠房的，那麼批多大的地皮都不心痛，但如果這塊地是用來住人的，那麼一定是錙銖必較，就怕浪費了地皮。更奇怪的是，越是人口多的大城市，住宅用地指標就越少，越是人口少的小城市，反而大把供應住宅用地。旱的旱死，澇的澇死。

8.火星經濟學家發現，某國人為什麼要大量出口？無非是因為產能過剩，而國內的人又沒錢購買自己的全部產出，那怎麼辦呢？就只能大量出口。可是，國家寧可借錢給米國人來買某國的商品，就不肯借錢給國人買自己的商品，這是為何？難道米國人的利益反而高於本國人的利益嗎？

9.火星經濟學家發現，某國最緊缺的房子（房地產），恰恰是被打擊最嚴重的產業，而該國過剩的出口產能，反而是被扶持最多的，這就讓他搞不懂了。按理說本國人的利益高於外國人，但為什麼要限制本國人的需求，反而去滿足外國人的需求？這讓他想不明白。

10.火星經濟學家發現，某國很多企業竟然虧本出口，而盈利竟然來自奇怪的出口退稅政策，這就相當於全國人民一起去補貼國外的消費者，火星經濟學家搞不懂這到底有什麼意義。

火星經濟學家看到這裡，就跑去對某國人說，既然米國人能印鈔票發給國民，讓他們購買你們生產的商品，那為什麼你們不能直接發鈔票給老百姓，讓老百姓購買自己生產的商品呢？

聽了這番話，某國的經濟學家笑了，他們說米國人印錢消費是可以的，但我們就不行，因為這不符合經濟學原理。火星經濟學家聽完也沒搞懂這到底是啥意思。

下面我們就來問一個問題，為什麼我們不能發錢給老百姓買自己生產的商品呢？

一提起印鈔票，人人都覺得這是壞事，因為印鈔票會導致物價飛漲，貨幣貶值，當年蔣家集團在倒台末期拼命印鈔票，導致惡性通貨膨脹，紙幣的價值還不如手紙，這些故事我們都聽過很多遍了，所以在潛意識裡就認定印鈔票是壞事。

你不需要任何經濟學知識，只需要一點點常識你就應該發現，經濟發展必定伴隨著貨幣增發，因為經濟發展的特徵就是人人口袋裡的錢都變多了，如果大家口袋裡的錢數量不變，何來經濟發展？你想要人人口袋裡的錢增加，那麼必定需要投放貨幣，這是不可避免的。

至於為什麼老百姓痛恨「印鈔票」，那是因為印鈔票很難做到公平，少數人直接受益，多數人只能間接受益，甚至根本不受益。

現在讓我們考察一下某國的幾種印鈔票方式：

1.外匯占款

外匯占款(Funds outstanding for foreign exchange)很容易理解，你出口東西到了米國，米國人給了你米元，但你不能在某國境內使用米元，必須要換成某國幣，於是某國幣被印了出來。通過這種方式印出來的某國幣大約有20多萬億，這些都是基礎貨幣，存到銀行之後還能派生出更多的錢。

通過出口增發貨幣，這是最近某國十幾年來經濟騰飛的基礎。但是，這種方式的成本太高，20多萬億的貨幣供應，本質是某國人讓外國人無償享受了20多萬億人民幣的商品和服務，而且米國人永遠不會還錢給你，除非你能把他從軍事上徹底擊敗。

既然出口換匯增發貨幣的成本那麼高，為什麼還要出口呢？那是因為早年某國一沒資本，二沒技術，三沒市場。不白給洋人幹活的話，經濟根本無法發展。我打個比方你就懂了。一個窮人家揭不開鍋了，於是讓兒子跑去地主家裡做學徒，做學徒是沒有收入的，但沒辦法，就為了學一門手藝，將來可以自己混飯吃。給人做學徒並不是目的，而只是手段，但這個兒子不知哪根筋搭錯，都已經40多歲了，還在給地主做學徒，那就很不應該了。

2.央行購買國債

央行購買國債是米國最主要的撒錢模式。當初的量化寬鬆（QE）幹的就是這件事，米聯儲用自己創造出來的米元去購買米國國債。

米國印了那麼多錢，並沒有出現通貨膨脹，原因很簡單，因為某國產能過剩，只要米國人給我們綠紙片，我們就會把商品往米國運，所以米國怎麼印鈔票通脹都很低。是源源不斷的某國商品，支撐了米國的量化寬鬆。

有意思的是，某國的人民銀行法規定，央行不得直接幫政府融資，所以某國的央行不能直接購買財政部發行的國債。但有時候央行可以從商業銀行手裡買國債。

在某國，通過央行購買國債的方式印鈔票的數量很少。

3.房地產信貸

這十幾年來，買房的人幾乎就沒有賠過錢，原因其實非常簡單，因為土地財政把土地作為增發信用的媒介，你去買房就相當於直接參與了印鈔票的過程。

那些買房的人說，政府拼命印鈔票，我只能買房才能保證自己的錢不被稀釋，但其實這句話是典型的「賊喊捉賊」，你買房這件事本身就是在印鈔票，正是因為你瘋狂地買房，我們才印了那麼多錢。

現在房地產按揭貸款餘額已經超過了50萬億，這些錢全部都是印出來的。這也讓某國的居民槓杆率飆升，直接導致了政府這段時間以來的「去槓杆」政策。

通過房地產印鈔票，最大的問題是製造了嚴重的貧富差距。買了房的人和沒買房的人，資產可以差幾個數量級。貧富差距本身就是社會矛盾的根源，房地產讓社會上產生了那麼多的怨氣，原因在於此。

貧富差距會嚴重阻礙消費，你再有錢，你一天也就吃三頓飯，睡一張床。同樣增發了1個億，給了兩個炒房客各5000萬，所能帶動的消費非常少，但如果這一個億給了一萬個人每人一萬元，那帶動的消費就大了。一萬張嘴吃掉的東西遠遠超過那兩個炒房客，這是明擺的。

雖然通過房子印出來大量的鈔票，但我們經常說一句話，流動資金空轉，沒辦法跑去實體經濟，這其實是顯而易見的。因為炒房賺錢這件事本身不會增加多少消費，某個炒房客買了好多房，資產上億，但你發現他成天節衣縮食，因為他要償還大量的貸款，此人雖然資產上億，但消費卻很低。

以上是三種最常見的印鈔方法，但他們都有各自的缺點，通過出口印鈔票最大的缺點是財富都跑去了國外，通過購買國債印鈔票就怕政府玩上癮，通過房地產印鈔票導致了嚴重的貧富差距，貧富差距又阻礙了消費。

既然經濟發展必定需要印鈔票，那麼有沒有最公平的方法呢？當然有，那就是直接給老百姓發錢，讓他們去花！聽到這裡，你肯定會想，這種天方夜譚靠譜嗎？我認為很靠譜。

每個擁有身份證的人，每年可以領取1000元，這樣每年也就增發1萬億，這1000元根本不夠你買房，所以這錢絕不可能流向樓市。

增發的這個錢並沒有某國的商品運往米國，所以財富也不會外流。

有人擔心會造成嚴重的通貨膨脹，你放心吧，這一萬億還不到房地產按揭的五十分之一，房地產增發了50萬億也沒見通貨膨脹。

還有人會嘲笑說，原來光印鈔票就可以讓經濟增長，那麼非洲辛巴威的經濟一定非常好了。說這話的人一定不懂供給和需求。某國最大的問題是總供給大於總需求，所以才會有巨額貿易順差，印鈔消費的目的是提升總需求，使得需求和供給相匹配。

你也不用擔心空轉的問題，因為這些錢可以完完全全地流向實體經濟，白送你一筆錢，為什麼你不花呢？

這1萬億，就算是全體某國老百姓欠央行的錢，相當於全體老百姓發行了1萬億某國幣的無息消費債，被央行購買了。咱們的央行，買了米國人那麼多國債，他竟然不擔心米國人欠錢不還，那為什麼不讓某國老百姓也跟著花點錢呢？這種方式的本質是某國人自己欠自己錢，就像你爹欠你錢一樣，根本就不是個事兒。你爹把你養大成人，花你點錢又怎麼了？

目前束縛某國人的不是別的，而是我們自己的陳舊觀念。一旦我們能夠突破這些思維的枷鎖，那麼某國的經濟將發生天翻地覆的大變革，米元霸權直接就可以躺屍了。

你知道嗎，目前米元霸權最大的支撐物，就是某國的產能，因為我們承諾，只要你拿米元過來，就可以換我們的商品。如果米元換不到某國的商品，那麼米元還有什麼價值呢？

火星經濟學家問我：這麼簡單的問題，為什麼某國人就是無法理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