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之將至分享● 父親的白髮－修羅居

父親的白髮

美術家羅立中曾描摹的『父親』油畫曾經在全世界引起了強烈的轟動，油畫『父親』它刻畫了一位飽經滄桑、歷經生活艱辛、任勞任怨的黃河灘上的父親形象，它是一位老黃牛式父親的典型代表，一張飽經風霜的臉龐上佈滿了溝壑縱橫的皺紋，蒼老的面容裡沉澱著生活的世事變化和風風雨雨，每一個皺紋裡都埋藏著一個黃土地上的故事。

有一種關懷叫父愛，它恩重如山而又不求回報；有一種付出叫任勞任怨，它擲地有聲而又鍥而不捨；有一種情叫感動，它是深深的刻在每個兒女的心坎。

在父親偏過頭說話的一瞬間，我看見了他鬢角處有些花白，我的心緊了一下；心裡第一個反應就是：父親長白頭髮了，隨後我起身，把父親的頭髮分開，在還算黑的頭髮下已經有了許多白髮。

父親老了，那歲月留下的痕跡已經真真切切地留在了父親的身上。

我不知道父親知道嗎？也許哪天對著鏡子看時，看見自己的白髮，他會認真起來嗎？他會想白髮是什麼時候出現的？難道真的老了嗎？

父親這輩子是平淡無奇的，而現在的不經意地一瞥看見的白髮卻讓思緒超越時空，一下子回到了父親年少的時候---那個時候父親應該是風華正茂，充滿了青春活力的年輕人；懷揣著希望，一晃四十多年過去了，他把自己最美好的青春歲月留給了家裡。

我想起了在以前的艱苦的環境下，父親時刻忙碌的身影：父親匆匆忙忙地起床，飛快地隨便穿上幾件衣服，臉都來不及洗，頭髮亂蓬蓬的。父親病弱的身體就這樣勞累著一天，一年，一輩子。歲月的艱辛使父親比實際年齡還蒼老許多。

我對「父親」一詞總是懷有深深的崇敬，不願輕易說出口。那會被人看起來很矯情，在越來越現代化的社會裡，被『爸爸』取代了。「爸爸」稱呼起來有些甜膩，帶著一種熱乎勁兒。而「父親」一聲呼喚，使感情有些內涵而飽滿，充滿了尊嚴和敬意，帶著仰望的一點點距離。

父親雖然話語不多，總是一臉嚴肅，我和父親很少說話，即使說話也僅限於一些要做的事情上；其實不是不想說，而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雖然溝通少但是我知道他對我是最擔心和牽掛的。他將他所有的愛都給了我們，在我們成長的過程，他默默承受著生活的壓力，而他的眼神一直停留在他的孩子們身上，關注著我們的成長，呵護著我們的生活和健康，在無言中傳達著無盡的父愛......

看著他略彎身軀，有些老態的步子，心裡總會泛出一些辛酸。昨天突然夢境來了，我夢到了父親的白髮。父親還是老樣子：笑容還是那麼燦爛，聲音還是那麼的熟悉，父親在朝我微笑，是那麼的溫馨、那麼的令人回味，我想擁抱一下父親那永遠也不倒的大山般的身軀，我想撫摸一下久違的令人回味的霜一樣的白髮，我想用最深情的目光與父親來一個心靈上的溝通。

寫到這突然想起了朱自清先生的《背影》，文中寫道：『父親是一個胖子，走過去自然要費事些。我本來要去的，他不肯，只好讓他去。我看見他戴著黑布小帽，穿著黑布大馬褂，深青布棉袍，蹣跚的走到鐵道邊，慢慢探身下去，尚不大難。可是他穿過鐵道，要爬上那邊的月臺，就不容易了。他用兩手攀著上面，兩腳再向上縮；他肥胖的身子向左微傾，顯出努力的樣子。這時我看見他的背影，我的眼淚很快地流下來了......我再向外看時，他已經抱著朱紅的橘子往回走了。』每次讀到這裡，我都會被父親那深深的愛給感動，甚至眼眶濕潤。

歲月不等人，我已長大成人，看見父親霜一樣的白髮；我不知道我心裡的滋味該怎樣來表達。而您什麼時候也開始添了白髮？您那一根根白髮凝聚著對我們的多少慈愛！

我不禁有一點難過和愧疚；一路走來，風霜雪雨，父親的一生都不曾好好停下來享受一刻安寧；即使在現在，多想讓他停一下手中的活計，做下來歇歇，親自給他點根煙、沏杯茶、斟盅酒；好好地坐下來和他談心聊天，讓他有一刻的輕鬆；可是沒有，我應該算是那種不孝之子吧，沒有讓他有半點不操心的時候。真的很難過，看著那些不停地變了顏色的頭髮，滿腹的愧疚。對於這些白髮，我竟然一直沒注意！只是一味的工作，一味的在自己的圈子裡奔波、應酬；我竟忽視了，就像沒發現父親新長的白髮......

一個不爭的事實證明：在歲月的風霜逐漸染白了曾經的倔強父親時，父親在歲月的雕刻下老了；看見那斑斑點點的白髮，我想那些是時間的見證；那白髮是在飽嘗人世艱辛的道路上刻下的歷史印痕，父親的白髮是父親一生奔波勞碌的歷史見證，父親的白髮是父親一生焦慮的真情流露。可我並沒有因此而給他帶來快樂。

而我，能做什麼呢？常回家看看，多陪陪爸爸媽媽，和他們聊天，和他們一起開心，和他們一起快樂.....